第245章 沙漠
程苔觉得时间越过越快。)
以前满心期待着过年，盼了好久才到除夕。现在她却经常感慨“怎么又过年了”。
回家过年，程苔最常听到的就是各路催婚。程苔刚开始还嘴硬，说：“你看我身边，根本没几个人结婚啊。”
“所以什么人跟什么人玩啊，你要多出去见见人，多交些朋友。”妈妈每次都苦口婆心地劝她。
“难道我见的都是鬼吗？”程苔只敢小声嘀咕，生怕声音大了被听见又会是一顿念叨。
妈妈叹口气，坐在程苔旁边，说：“齐蔓人家有男朋友，她不可能和你做一辈子的室友。”
程苔忙着看电视，往嘴里塞了一把薯片，满不在乎地回答：“无所谓，她就是结婚了也可以回来住。反正她的镜镜到处比赛，经常没时间。”
她还没说什么，后脑勺就挨了一下。
还好这个时候门铃响了，程苔赶紧丢下薯片，说：“肯定是大娘带着小宝来了。”
“姑姑苦啊。”程苔对着小侄子叫苦。
看到程苔这样，侄子也叹气。
“你个小人精叹什么气？”程苔哭笑不得。
“到哪里都有女生诉苦。”小侄子无奈地坐在沙发上，“我们班上的女生每天叽叽喳喳的也是这样。”
“唉，好想买那个皮筋啊。我爸爸说放假带我出去玩，等得好烦啊。”小侄子学得惟妙惟肖。
“你。”程苔忍住才没有说什么。
侄子拿起桌子上的一包零食，塞到程苔手里，笑嘻嘻地挽着程苔的胳膊，说：“姑姑帮我打开。”
“天天都说自己上小学是大孩子了，怎么还要我帮你撕零食。”虽然在抱怨，程苔还是帮侄子撕开了包装。
她抬头一看，发现妈妈从厨房里走出来。一看妈妈的脸色，程苔就知道，她又要念叨：“这么喜欢孩子，自己生一个多好。”
想到又要被念叨，程苔就觉得脑袋大，赶紧拉着还在吃零食的侄子出门。
等到假期结束后，程苔躺在自己的床上，只是盯着天花板。她感觉空气里似乎都充满了自由的味道。
程苔的新戏约还在接触中。在确定前，程苔有一个客串的角色。
现在程苔面临的局面有些变化。以前是程苔的工作室到处联系，看有没有剧组愿意让程苔客串一个角色，没有台词都无所谓。渐渐地，找到程苔的剧组多了起来。
愿意找程苔客串的剧方，大多数剧中演员的人气远远不如程苔，程苔客串可以增加话题度。而程苔客串，可以更突显她在乎角色本身，而不是戏份多少，同时也可以为关于演技的通稿提供素材。
网络世界的宣传，讲究的就是一个直接。现在关于演技的通稿，放一个片段的关注度逐渐降低。一张图就够了。程苔在上部剧中那张照镜子一只眼睛流泪的图，话题度远远领先于当天其他的电视剧。直到现在，只要一讨论程苔的演技，必定会出现这张图。
其实评价演技，还是要回到剧里，回到这一段的情节里去评价。但是没几个人有这个时间慢慢地听你分析。大多数人看的就是一瞬间的情绪，比如哭戏好看就是演技通稿最重要的素材，正如飙高音就是唱功有关的通稿里必不可少的。
程苔对新剧充满了期待，不仅仅是因为这个关于敦煌画师和西域商人家丫鬟的半生爱情故事很有意思，也是因为这部古装剧和她之前演过的题材都不太一样。
不说她演过的古装剧，就是现在播出的和在拍摄的古装剧，大的不外乎帝王将相，文武百官，宫廷斗争，后妃斗心，不管主人公是什么身份，多多少少都要沾上这些，而像她新剧这样讲述普通人，不关乎任何权力斗争，宫斗宅斗都没有的古装剧，基本上没有。
除了觉得故事很好之外，这次的拍摄还有外景拍摄，是真的去沙漠，而不是棚景，程苔整个人都很兴奋。实景拍摄的效果是多么好的棚景都无法取代的。
但是实地拍摄的时候，程苔就兴奋不起来了。即使开拍前抹了四五层高倍数防晒，她还是被晒得很严重。
导演事先和程苔沟通过，问她需不需要替身。程苔站在那里，扶着椅子倒掉鞋子里的沙子。她摆摆手，说：“这又不是什么专业戏份，不需要不需要。”
拍摄间隙，她拎起裙角，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沙漠里。
在上部剧杀青后，程苔又剪短了头发。这次客串，她是直接用的发套。大风吹过，她一手抓着裙摆，一手按住发套，生怕发套吹走。程苔走着走着，在风中停下了脚步。她看着风沙中的世界，感叹人实在是太渺小了。
虽然风大，但很晒。程苔倒没有被晒得有多黑，但是浑身上下都发红。导演还开玩笑，“这样才像敦煌的小丫头吗，那么白演贵府小姐还差不多。”
程苔咕噜咕噜地灌下大半杯水，长舒一口气，对着导演竖起了表示赞同的大拇指。
休息的时候，程苔瞄见同组的一个小演员正在看艺术史有关的事情，一时好奇凑过去和他攀谈起来。他比佟星惠大个两三岁。交谈中程苔知道他准备去国外读艺术史。
“读艺术史？很好啊。”
“是啊，我不想走演员这个捷径，不是很有挑战。”小演员把书合上，笑着回应程苔的话。
程苔的嘴角抽动了一下，但语气还是十分平静，似乎在自言自语，说：“捷径啊。”
小演员刚准备接着说什么被他的经纪人打断，“喝点儿水，这地方太干了。”
他不情愿地喝了一口，没有察觉到什么，继续诉说着自己的艺术梦，“现在做演员太容易了，说说话挪挪位置就有钱和粉丝，大家都说我演得好，未来还会有大作为，实在是没有挑战。”
楼思给程苔递来小风扇，程苔倒也不急着开，只是随意地按着按钮，以此来转移自己心中的情绪。
如果没有人在，程苔大概会把他一脚踢到沙漠里。
小演员的经纪人笑着说：“程老师的演技很好的，你要多学学。”
程苔抬头，说：“大家互相学习。”
看着小演员起身去拍摄的背影，程苔紧紧地握住手里的小风扇。
她艰难地走到现在的演员路，原来不过就是一个十五六岁小孩眼里没有挑战的行业，真是可笑。
不知道是她可笑还是演员这个行业可笑。
这部剧拍摄结束以后，程苔在家捂了好久，恨不得最贵的面霜擦满全身。连一向淡定的奚安娜看到她都惊呼“眼前一黑”。
虽然拍摄了不到一周，但程苔已经在家捂了大半个月。她自己觉得完全没有效果。
对此程苔也很无奈，只能问：“所以你最近有什么护肤品推荐吗，一涂就白那种。”
“一涂就白那是油漆。”奚安娜无奈，她看着正盘着腿坐在沙发上吃薯片的程苔，犹豫了一下还是问，“明天那个谁家的珠宝秀你是要去吗？”
程苔点头。她有一个活动，是吾苔的品牌活动。
“别去了，还不知道媒体又要写什么。”奚安娜劝她。
程苔嘴里的东西吃完以后，笑笑，“怕什么，还能写什么，还有什么好写的，所有的情节大家都已经写过一遍了。”
但在这一次活动上，程苔却意外地碰到了沈兰雪。
程苔和沈兰雪合影的时候，记者争先恐后地拍照。程苔保持着笑容，从沈兰雪手里接过为了庆祝她再次提名最佳女主角定制的珠宝系列，心里想着这一次活动结束后自己又可以在热点榜待上好几天的位置。
她虽然参加过几次沈兰雪的品牌活动，但从来没有和沈兰雪有过碰面。程苔就是为了话题度才去的，顺便也能吸引关注，不让陆行远成为话题。
活动中间的休息时间，程苔把刚才拿到的珠宝套盒丢在沙发上，和李姐抱怨：“怎么会这样，明明是吾苔的活动，为什么会突然和她碰到。”
李姐很是无奈，说：“我也不知道。来了我才发现和事先沟通的完全不一样。等到活动结束后，我再去找品牌方谈谈。”
程苔脱掉高跟鞋，盘腿坐在沙发上，叹了口气，拿起珠宝套装，塞到李姐怀里，说：“拿走吧，我不想看到它。”
其实程苔对走秀没什么兴趣，但这么多年练就了看起来专心地看着舞台，实则已经不知道在想什么的本领。
唯一让她意外的是，居然碰到了瞿山南。她这才明白奚安娜前一天的担心。
其实瞿山南和她都坐在第第一排，只不过隔着台子。她一直在看台上的模特，并没有注意到瞿山南在干什么。直到瞿山南走过来坐在她旁边，她还在看着模特戴着的珠宝。
“你好。”程苔原以为碰到了哪个老朋友，不料看到的是瞿山南。
“好久不见。”秀场的灯光有些昏暗，程苔只听见瞿山南低沉的声音，看不太清楚他的神情。
“嗯。”尽管看得不是很清楚，但程苔习惯性地微笑打招呼。
随即她继续看着模特。但她心里明白，恐怕也就现在这么平静，明天他们的照片大概率会成为新闻，至于新闻标题会是什么，连程苔自己现在都没有一个明确的思路。
晚宴上，程苔已经不需要跟着李姐到处去敬酒，自然会有人和她打招呼，问她最近过得如何。恭喜她二度提名最佳女主角。
“哪里，不过就是个小角色，运气好而已。”这些客套的话程苔早已可以张口就来，也不让人觉得假。
她礼貌地面对每一个人，也能平静面对大家略微八卦的目光。在这场晚宴上，她很好地做到了和每个人交谈，又很巧地完美避开了瞿山南。
程苔不想再惹麻烦。她今天的话题度已经足够了。
活动结束后，网络世界风平浪静。除了程苔参加吾苔活动的通稿外，并没有什么风波。程苔长长地舒了口气。
虽然程苔近来沉迷各种美白事业，但是进度还是比她预期的还是要慢了许多，尤其是当她出席了几次商演以后，各种嘲笑声更是如潮水一般袭来。
她对于这种场面已经很习惯了。如果大家没有那么喜欢白的话，估计一多半的护肤产品都要换宣传词和海报了。
其实程苔也不明白，为什么女孩子对于白的追求永远没有止境。
在工作室谈新戏约的时候，程苔也接到了很多综艺邀约，本来她还兴高采烈地准备借综艺迎来职业生涯新高峰，但是看了一圈就放弃了。
找上门来的不是恋爱节目就是亲子节目，平日里她最反感的就是催她结婚生子，不想上节目也要面对这些。尤其是综艺的摄像机八成都是显微镜改造的，稍微有点表情变化都能被捕捉到，然后就是各种解读。
是的，程苔现在三十岁，没男朋友。但她很正常地生活工作，不想去显微镜下被陌生人当成奇特的标本观察。
她也很奇怪，自己一个演员，除了结婚生子，难道就没有其他关注点了吗？
每次谈戏约，李姐都会接近于要追杀程苔的精神状态，一直碎碎念，“钱多的偶像剧不演，还不愿意演妈，哪来的这么多剧本供你挑。”
程苔明白她需要一个拿得出手的女主角，但是现在好像机会还不成熟。网剧的播放量，里面掺了多少水，不用明说大家都知道。
靠着《保姆上门》一夜走红后，程苔还没有本事演什么黄金档的大女主作品，所以她先选择继续赚钱赚人气。现在钱赚了不少，人气也还不错，程苔就要寻求职业生涯的突破。
程苔也想演一部真真正正的大女主作品。没有哪个女演员不想演大女主。但凡走红，可以吃老本吃好多年。程苔以前就演了个女二号，角色滤镜都可以用很多年。
但是收益大风险也大，尤其是现在大女主没有什么好本子，不外乎都是天下男人都爱我，女人都恨我。男性角色就是爱了一辈子记了一辈子，女性角色恨一辈子斗一辈子，万一再遇到个演技稳定的女配角，程苔说不定会被当成别人的垫脚石。就像现在，谁还记得光武传奇的女主角是谁，一提到那部剧，观众们第一反应想起来的都是程苔。
现在程苔还能接到一些偶像剧的邀约。连她自己都觉得神奇，明明她刚毕业的时候都没演过偶像剧，现在居然还有偶像剧愿意找她。
偶像剧青春剧，其实很容易演的，只要年轻，什么都不说，光往那里一站，就是青春气息，演都不需要演，自带气氛，我们光那一站，话都没说，就自带疲惫和无奈。
程苔最近确实接到了一个挺好的剧本。这部剧是小说改编，本来就有粉丝基础，再加上暂定的男演员人气也很高，所以程苔觉得应该会是挺好的一个作品。
可熬夜看完小说，程苔就觉得不对劲了。
女主角是一个绝世美人的设定，并且还有一双大眼睛。程苔的长相完全不是这个风格的。她从小到大就没听几个人说过自己是美女，夸她长得好看的人基本上还全是程苔的亲戚。
虽然说演员已经能够演好所有的角色，但是这种已经有具体人物形象的角色，程苔觉得自己演不了。如果非要去演，程苔预感会有反作用。
演员可能需要好几个角色才能吸引到观众的注意，但是一点一点堆积起来的路人好感，一部不理想的作品就能全部推倒。
程苔觉得自己不合适，婉拒了这次的邀约。但在这个时候网络上剧方和程苔商谈出演的消息立马传开，程苔方面被杀了个措手不及。
网络上很多人反对程苔出演，嘲笑她一个都要长皱纹的女演员来演绝世大美人。程苔过去的争议，再一次出现在网络上。
程苔是不在意网络评价的，这是她的事业，不需要别人指手画脚。她工作室像往常一样，整理出了剧方以前的合作信息。
圈子就这么大，剧方以前的操作，稍微费点儿心思就能知道。比起在拍摄结束以后费心撕扯，在签合同前把所有事情研究清楚更有效。
这一整理，程苔发现了问题所在。这部剧的制作公司以前已经和演员有过好几次争执，无一例外都是女演员，再仔细研究就会发现剧方总是临时塞女演员进来加戏。程苔工作室很仔细，连每部作品里女演员们的戏份多少都整理了出来。
程苔看完资料，笑着对李姐说：“这些都是谁整理的，快点给人家加钱。”
其实剧方的操作就是那几个，临时加戏引起女主角的不满，拍摄前后宣传的番位不一。虽然程苔不在意番位，但她不希望被利用。
她决定不去趟这个浑水。
程苔不会去赌这一次剧方的诚意。她想转型的心是真的，没有时间去做别人的垫脚石。
她打定主意不能接这部剧。如果成绩不行，到时候肯定会笑她拍网剧的就是扛不起来收视率吧，点击率都是虚假的繁荣；如果成绩好了，会把成绩算在男演员身上。程苔是演历史正剧拿奖的，不能在这种偶像剧里被人压一头，还要给别人做铺路石，门儿都没有，抢番位的时候就是他一个人扛起这部剧，收视率差的时候就是所有人的锅。
这种把戏，程苔看得多了，都是小儿科。
既然剧方用程苔出演做宣传，程苔自然也不能放过这一次宣传的好机会。
在参加活动的时候，有记者问到程苔是否要出演这部剧。程苔笑着回答：“没有，我也很奇怪，怎么会有这样的传闻。我不是什么大美女，没有办法演一个绝世大美人。”
一时间，程苔的这段回答在网络上引起热议，伴随着一波程苔美美美的通稿。虽然没有新戏约吸引话题度，但是程苔的坦然和幽默还是为她赚了好一波路人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