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9章 为了不叫别人担心 失望


    在回去的路上,我问望竹:“望竹,你为什么什么都不问我?你真的那么放心我,也那么放心药少么?”

    望竹只是浅浅一笑:“奴婢放心药少,也放心主子。()而且......若是主子愿意让奴婢知道的话,您一定会让奴婢知道的。若是您不愿意让奴婢知道,奴婢也没有什么好问的。只要您,好好的。”

    又是“好好的”,又有一个人这样对我说了。是啊,我真的应该好好的,这样才能对住的他们,也对得住我自己。

    我是这样想的,可却终究不是那么做的。

    又过了两个月,日子渐渐暖和了,树枝上开始慢慢的点缀上了鲜嫩的绿色。而我的身子,却印证了千阳大师和药少所言的:若是继续多思多虑,那么我的身子会每况日下。

    春虫虫,终究还是被我喝完了。在即将服用完的最后半个月里,千阳大师和望竹都是无措的,他们把每日服用一次的春虫虫改成了每隔两日服用一次。我梦魇的毛病也就是从那个间隔着没有服用春虫虫的晚上开始的。他们吓了一跳,很快又重新改成了每日服用春虫虫一次。

    可这样,药很快就被吃完了。我陷入了,更加没有办法控制的梦魇。

    在那天夜里,我半夜惊醒的时候,听到了一阵阵的哭泣声,那是望竹在哭。我甚至不敢去问她你怎么了,你在哭什么。她怎么了,她在哭什么,难道我不知道么?这个问题,我怎么配去问呢?

    而且,连同的我的脸上,也满是泪水。说不定,还未等我问她什么,她便开始主动要问我究竟发生了什么,虽然她应当也是知道的。

    千阳大师又重新放弃了我,他再也没有同我说道什么,而是一碗一碗的让我喝汤药,我吃不下饭,但是这不要紧,反正每日喝汤药也能喝饱了。

    “望竹,你知道么?昨天晚上,我又做梦了。我梦到的......还是他。你还记得很久很久之前,我刚刚来到金丝国的时候么?那个时候,我不识字,我也不会写字。是你教我识字,带着我看书的。而他,是教我写字的那个人。我到现在还记得,那个时候他很忙很忙,可是一有空就会握着我的手教我写字。我们练到了‘执指之手,与子偕老。’我当时心里就在想,是不是,他握着我的手教我写字,也算是执起了我的手,而我们,是不是又可以终老一生呢?那个时候......我还当他是一个坏人,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每当他握着我的手教我练字的时候,我便又格外珍惜那样的时光,我总想着,要是一直一直可以让他握着我的手带着我练字练下去就好了。还有......夕阳西下,余晖撒到他的脸上,我微微抬首看到的他的侧颜,真的美如一幅画一般。哈哈哈哈,这样子,是不是觉得我有点儿像一个女流氓呢?”

    “然后啊......就在昨天晚上的梦里,我梦到的是......我握着苏犰安的手带他练字。事实上,这也不算是我在教他,而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的手一点儿力气都没有了。我问他为什么没有了力气,他说,他受伤了,受了很严重的伤,所以他连握笔的力气都没有了。可他跟我说,他真的,很想要练字。所以......我就握着他的手,写啊写,写到了黄昏时分,写到了余晖落在他脸上的时候。他写着字,问我为什么不带着他继续写下去了,我说......你知道么?余晖洒在你的脸上,从我这里看,你美的就像一幅画一样。这个时候,我才发现,只要是他,不管是从那里去看,他都好看极了。于是,他的脸上就绯红一片。怪我不好好教他练字。”

    “梦里,他没有了力气,握不住笔了。所以,这是一个噩梦,可是望竹啊......我又觉得这个梦也是一个美梦。因为在那个梦里,至少我们两个是执手相伴的,至少......我和他之间只有咫尺的距离。我看的到余晖下他的侧颜,我也看得到他脸上的绯红一片。后来,梦境消失的那一刻,我伸手摸了摸我的脸,上头满是泪水。可是好奇怪啊,梦里,我一点儿也没有觉得有多悲伤,有多痛苦。可是我还是哭了。”

    “望竹......你说呢?我是为什么而哭的呢?”

    “望竹......望竹......你还在么?”待我神情恍惚一边幻想一边喃喃呓语结束之后,我却忽然发现,方才还在的望竹居然不见了。我慌张极了,从软榻上往下跳,想要跳下去赶紧找到她。可是因为我的身子软软的,我跳下来的时候狼狈的跌到了地上。在我还未自己爬起的时候,一双手摊开在我的眼前,我抬首,是左木潇。

    他正满脸无奈的笑着看着我,眼中满是怜惜和不舍。我伸手,他猛地将我一下,可......许是我的身子实在沉重,也许是他的身子实在虚弱没有什么力气,这么一拉扯反倒是将他自己给拉的跌倒在了地上。

    我们相视一笑,我想,我们一定是互相都觉得互相狼狈极了。左木潇却是摇了摇头说:“不对姚药,我觉得其实是你更加狼狈!”

    我愣愣的问他:“为什么啊?一样都是跌倒在地上的,我哪里更狼狈了?”

    他说:“因为姚药,我们现在都跌在药老山谷房间里头的地上。等会儿爬起来了,我们就是立在药老山谷的房间里。再等一会儿,我们可就要不一样了。”

    我很快意识到他在说什么,我抓紧了他的手臂,“你要走么?”

    他点点头,仍旧孩子气的笑着,可眼中满是忧伤和不舍:“是,我要走了。不然......师父怎么可能会松口让我来看你呢?他看你看的可紧了?”

    “少来!”我玩笑似的呵斥道,“千阳大师......他其实早就已经放弃我了,你来不找找我,他一点儿也不会在乎的。现在,谁来找我,他都不会在乎的。前几天,有一个弟子想要过来试着向我讨教一下芍药族的功夫,千阳大师都同意了。以前......他怎么可能会同意呢?”

    “呦呦呦?我怎么听着,像是你在埋怨我师父为什么对你不像以前那么好了呢?呵呵呵,这可真是有意思啊。”我们谁也没有要从地上站起来的意思,于是两个人都盘腿坐在地上,要多狼狈有多狼狈。左木潇扶了扶衣服上的灰尘,叹气道,“你既然能感觉到师父对你的态度不一样了,那为什么不好好改一改呢?”

    我很不要脸的哼哼了两声,问他:“所以,我该改成什么样呢?”

    左木潇认真的想了想,而后道:“就......乖乖吃药,乖乖休息,不多思多虑,也不想着如何如何的闹腾。”

    我冷冷一笑:“左木潇,你觉得你有资格和我说这样的话么?”搞得好像......他也是一个乖巧的病患一样?他是么?他不是,他完全不是。

    他一个把商业垄断看的比自己的命都重要的人,他一个为了搞商业垄断偷偷跑到距离修养身子千里之外的地方的人怎么可能有资格说我呢?

    左木潇撇了撇嘴,又白了我一眼。最后......我们两个一点儿都不乖的病患相视一笑。我们,都是不听话的病患罢了。

    二月天,房间里还是放满了火盆。也是拖了这些火盆的缘故,我们坐在地上那么长时间竟然也没有觉得有一点儿凉,反而......火烧的屁股坐的地方还有点儿火烧般的热,要是不是挪动一下才得以缓解。

    “所以,左大哥,你要走多长的时间呢?”

    “我也不知道,可能一个月,可能一年,也可能......要十年。这一次,要多长的时间可不是看魏南了,而是要看......我的身子。”说着,他自嘲的笑了笑,“你说的对,我确实没有什么资格说你什么,因为我也是一个不听话的人。我不仅仅是这一回不听话,我从前比这还要不听话的事情也做过多回了。魏南怎么对我发火都没有用的,我就是不听,就是不听。可是......以前魏南也不会对我发这么大的火,那是因为啊,那个时候我的身子还行,纵然我再不听话我也还是救的起,我也还是......耗费的起。可是现在的我啊......耗费不起了,兴许,连救也救不得了。”

    “若是再给我一次机会,我兴许还是会选择逃出来来到烟国商谈生意。因为......这是我要做垄断的最后一步了,这是我一直以来最想要完成的一个事情。没错,我就是不懂事,我就是任性......可姚药,这一回,我应当,是最后一次的任性了。因为我的身子啊,是真的消耗不起了。我不知道你有没有注意到,在那日魏南在山谷里头打闹了一场过后,师父他老人家的两鬓都长出了白发......”

    “所以,在那一刻啊,我忽然就明白了。有时候,咱们活着,并不能只是为了自己活着。也要为了别人而活着,不能叫别人担心,更不能叫他们失望了。我想,若是我真的因为这一次的任性吧自己的小命给送上去,师父......他一定会很伤心,也会很失望很失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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